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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 萍,成都大邑安仁镇语文高级教师。提倡用笔端行走,用文字思考。
我爱栀子花,它伴我童年、少年、青年,她的纯净、它的清香,它的气质,对它的喜爱,已经浸人我的骨子。 我曾经将古诗里的写栀子花的诗句收集起来,可是没有一首能将它的精气灵魂描绘出来,最青睐林逋的那两句“众芳摇落独喧妍,占尽风情向小园。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倒有点像描写栀子花的,可惜此诗却是咏梅的。况且它不占尽风情,而是独蕊吐香,不喧哗,不争妍,清幽素雅,在燥热的夏夜透出冰雪的凉气,让你静下来,凉下来。 从我的记忆起,我们家院子里就有一株一人高的栀子花树,树枝横斜,桠枝蔓延,伸向四方,四季翠叶,冬天孕育花苞,初夏花苞包裹一层淡淡的绿,像没有一点杂质的翠玉,慢慢的翠玉在饱满,不经意的黄昏时分,它开裂了一个小口,一顿饭的功夫,它就绽放了几瓣,像睡醒的婴孩开怀大笑,出外跑一圈的时间,它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,和绿叶摇曳,翩翩起舞,夹杂着夏夜的风,你的燥热会被驱赶。你会凑上鼻子,迷醉在它时远时近,时浓时淡的雅香里。 晚饭后,乡邻们总是摇着竹扇,后面跟着自家孩子进了我家院门,母亲便抬出竹椅放在栀子花树下,摆起龙门阵。在栀子花香的氤氲中,蚊子的叮咬也不烦人了。孩子们在月光下爬上栀子花树最粗的枝干上捉迷藏,在树下跳皮筋、翻花绳、、、、、、直到大人们呵欠袭来,唤上自家孩子。走之前母亲总要摘几朵绽得欢的花朵,送给孩子们,放在蚊帐里,香香的入睡。 第二天,如果上学,就用塑料袋装几朵栀子花,放在书包里,一进教室。闻见香气,邻桌同学就问:“谁带了花?”于是从书包里摸出雪白的花,看她们伸出小手,看她们急切的样子,才把花一人一朵放在她们手上,看她们欢喜的样子,那时的我比考了一个满分还骄傲。母亲呢,会把剩下的花自己拿上街上去买,买花的收入一天一天的凑起来,全家隔几天就可以打个“牙祭” 如果第二天不上学,母亲就把树上的栀子花用剪刀带一片叶子剪下了,放在竹兜里让我提到街上街上去卖。一分两分不等,不一会儿就抢卖一空。栀子花开的日子,是我最富有的时候。我可以买难得一尝的冰糕,可以买躺在供销社柜子里的图书,可以进租小人书的书店,一本一本的畅看。 后来,我读高中,上大学、工作、成家,离老屋越来越远。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,远离栀子花的香,我已经浸染了许多浮躁、焦虑、娇气。 那年,一向健康的母亲猝然倒地,偏瘫在床,只有每周一次我回去帮助照顾母亲,那些日子。没有麻将,没有应酬,没有网络,我在栀子花下陪轮椅上的母亲,栀子花的翠叶、栀子花的雅香换回多少童年的记忆,有时母亲清醒的时候,我会摘下一朵开得欢的花,别在她的衣领上,她会像小孩似的咧开嘴笑,我的鼻子酸了…… 母亲去了,还有老爸,每周有个回家的念想,看老爸在栀子花树下像小孩子一样捣鼓什么嫁接啊,什么移栽啊,母亲在时,总是说老爸不务正业,可惜他再怎么折腾,都没有吵他的人了 父亲也去了,办丧事的宴灶就设在栀子花树下,热水、油水随意的泼在树根下,人们钻来钻去,花树叶依然浓密,婆娑起舞。花依然迎时而开,素雅的花蕊竞相怒放,那花香时不时的飘到喧闹的人群中,惹的大家纷纷摘取,第二天,它仍然一朵接一朵的绽放,好像特骄傲奉献它的洁白和雅香。 没有爸妈,回家的脚步稀少,越发想念小时候的日子,越发想念老家的一草一木,我从花市买回来盆栀子花,放在阳台上,给它浇水,给它剪枝。每当夏季,花开的时候,坐在书房,含苞绽开的花送来的缕缕清香,使我的心沉静下来。“翠绡飞盖拥生香,冰雪精神试晚妆,鹤发慈亲俄一笑,玉人何事晚生堂”这不是它的魂吗? 栀子花从冬季就孕育花苞,直到夏季才开放,看似不经意的绽放,但却经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。 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丽,没有玫瑰的娇艳夺目,它不入华堂,难植于花园。小家庭院,随处一栽,便蓬蓬勃勃的生长,结蕾、吐苞,开骨朵绽放,暗送清香,或被喜欢它的人儿插入缝扣,串于胸前,悄散幽香,直至萎黄干瘪,仍留一缕残香。栀子花开呀开,它一直盛开在我的心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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